随着封建社会的落幕和时代的进步，"冠夫姓"这一传统习俗逐渐淡出历史舞台。然而，日本作为一个特例，依然强制保留此制度。
近日，居住在东京都、北海道、长野县等地的六对伴侣拟向东京和札幌地方法院提起诉讼，理由是日本民法和户籍法中对于夫妇同姓的规定与宪法相冲突，他们因此要求中央政府提供相应的赔偿。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并非首次有夫妻以违宪为由起诉夫妇同姓制度。日本最 高法院于2015年和2021年进行了全员参与的大法庭审理，两次审理中，多数法官均认为相关规定并不违宪。其中，2015年有5名法官认为违宪，而到了2021年，持此观点的法官减至4名。
近年来，日本社会对于取消夫妇同姓制度的呼声日益高涨。据朝日新闻的调查显示，2020年支持夫妇别姓制度的人群占比高达63%，表明如今在日本，支持夫妻别姓的民众已不在少数。
这一存在了一百多年的制度为何如今受到如此广泛的质疑？而日本法律又为何迟迟未能改变这一规定？这些问题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01
日本夫妻同姓制度
实际上，日本18世纪前也和其他东亚国家一样没有冠夫姓、改夫姓的习惯。明治维新后仿效西方国家，19世纪后在1898年颁布的《户籍法》中规定，“每户都要有固定姓氏，子承父姓，妻从夫姓；分家后仍用原姓，不得任意更改”。
二战后的新《民法》第750条虽然规定夫妻双方可以根据婚前所定，或随夫姓、或随妻姓，但96%的日本女子婚后仍随夫姓；如果女子婚后不改夫姓，则会在亲子关系、财产继承等很多方面遇到麻烦。
所以即使法律规定可以自行选择，但实际上现实生活中妻随夫姓仍占据了绝对的主流。
在2015年有关夫妇同姓制度的诉讼案件中，法庭的争论焦点就有“婚后改姓的多数（目前高达96%）为女性，违反了宪法保障的男女平等，是对女性的歧视。”这一说法。
除此之外，《民法》750条规定的“夫妇同姓”使得结婚后夫妻一方必须放弃自己的原有姓氏，跟随另一方，这是侵害人权。
除此之外，夫妇同姓制度还存在着许多不便之处。
尤其对于女性来说，入籍意味着改姓的女性需要将此前的国民健康保险、银行卡、信用卡、驾照、电话卡等证件一一修改姓氏。就算这些行政手续是缔结婚姻的必要仪式，由此可以加深作为一家人的认同感。
但还有其他困境：离婚后须恢复旧姓，再婚仍要改姓……女性因婚姻关系的成立、破裂、再成立而不得不改变姓氏，因此避免改姓竟成为忍受家庭暴力的理由之一，也有人因为再婚改姓而彻底与从前的社交圈断绝往来。
户籍上的姓氏改变意味着职业生涯的调整，还需要重建以自己姓名建立起来的职业声誉。
在学术界也不例外，有日本女性表示：“被迫更改姓氏毁了我的职业生涯。我的学术论文得不到认可，因为它是我用婚前姓名发表的。”
在这一情况下，以至于联合国的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也再三批评日本的夫妇同姓制度是“歧视”。
《日本时报》指出，日本民众因夫妻同姓制度而面临许多困难。一些人被雇主禁止使用婚前姓氏，一些人因“姓名对不上”而被海外的移民办公室拒绝，还有一些人无法在海外获得驾照或银行账户。
夫妇同姓制度带来的种种不便使得这些年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日本时报》更是直言不讳，表示夫妇同姓制度本质上是日本政府“歧视本国人民的规定”。
那么如果实在不想同姓，有没有解决方法呢？
大多数日本人规避夫妇同姓制度的方式就是事实婚姻，即夫妻二人共同生活，但不去登记，因此双方得以各自保留其本姓。
能这样做的理由是事实婚姻受到日本法律的承认，且在民事领域对当事人影响并不大。但此举又会给继承权利以及养育权利等方面带来风险。
因此还是有许多人希望日本法律做出积极改变，保证夫妻双方的权利。
不过为何日本立法迟迟没有做出改变呢？
02
为何不取消夫妻同姓制度？
日本法制审议会其实早就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表示，未来可在户籍上记载所有家庭成员的姓氏，容许选择性夫妇别姓。
当时，法制审议会内部对引入这一制度有“压倒性”的积极意见，对改革的前景抱有非常乐观的态度，但不曾想到的是，这一讨论却面临了执政党自民党的强烈反对。
“各机构的法案在提交国会前，需先交给执政党审查，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当时担任法制审议会干部的小池信行在接受《朝日新闻》的采访中回忆道，在1995年至1996年，他向近两百名自民党议员对选择性夫妇别姓制度进行说明，但与法制审议会预想相反的是，以自民党为首的保守政治派系对此大力反对。
当时，保守政治派系反对的理由不外乎是“会导致家族的崩坏”、“损害家庭的一体感”和“影响亲子关系”。在无法得到执政党理解下，法务省决定终止提案。
小池指出，25年前，他面临了“未曾想到的障碍”，而25年前过去，自民党对于这一问题的态度仍未改变。
有部分学者认为，反对夫妇别姓制度的理由是会动摇日本的父权价值体系，这是保守党所不能容忍的。
在2015年的那场判决中，仅有的3名女法官都判定了违宪。
3人在判决时发表共同意见指出，由于女性经济地位的弱势，多数情况下只能妻随夫姓，并非建立在两性平等基础上的选择。足以证明夫妇同姓制度所存在的“歧视”。
当前，日本作为全球发达国家中唯一坚持强制夫妇同姓制度的国家，其法院裁决与立法审议在现阶段仍受到政治因素的显著影响。因此，针对这一问题的解决方案，仍需经历一段漫长的探索与努力过程。
